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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水浒传可以成为四大名著?
时间:2024-12-23 15:09:53
答案

作者明明在开篇说得清楚,那降世的是一百零八个魔君,可到了后面,一口一个好汉,叫得读者都掉进了迷魂阵,直把这108人当作“好人”。因此,有必要探究探究什么是所谓的“好汉”。

其中,李逵便是“好汉”的一个典型——你以为我要说李逵嗜杀成性?并不是,这一点要留到后面再细说。

李逵遇李鬼的故事,是一个经典,李鬼更是成了“山寨”、“西贝货”的代名词,在许多无知少年的心目中,李逵是英雄,李鬼却是个小人,如李逵所说,李鬼“坏我的名目”。什么叫“坏我的名目”呢?因为李鬼拦路抢劫,不是好汉的勾当?非也非也。且不说鲁智深、史进、杨志没了盘缠都曾干过这个勾当,更别说桃花山、二龙山、清风山以及梁山都干过更大的拦路抢劫的勾当,只说李逵本人,书中虽没有直接写到他干这个,却在“宋江赏马步三军,关胜胜水火二将”这一回里讲到,李逵逞勇,独自下山要去打水火二将单廷珪和魏定国,“走了半日,走得肚饥,原来贪慌下山,不曾带得盘缠,多时不做这买卖,寻思道:‘只得寻个鸟出气的。’”一者,他准备干李鬼干的那个活儿;再者,“多时不做”,说明以前做过。所以,在这件事上,李逵在道德上比李鬼高到哪里去呢?所谓“坏我的名目,只是个“盗用我的名目”的意思,再多就是担心李鬼在别人那里吃亏,却惹到李逵被江湖上的人耻笑罢了。李鬼是假李逵,实质却是小号的“李逵”。小号的李逵是坏蛋,大号的何以就成了英雄呢?难道真是杀一个人的是杀人犯,杀得多了便成了英雄?

我们再看一个叫张旺的人。张顺去“请”安道全上山为宋江治病,在扬子江上遇到张旺,张旺和同伙在江心将张顺绑了,劫了他的财,将他扔下水去。而之前,张顺和他哥哥张横也是在扬子江的江心劫掠过往客人的钱财,张横后来在浔阳江上,差点同样的套路要了宋江的命。张旺,其实也是张顺和张横的影子罢了。

很多读者眼见得李鬼、张旺是坏人,却认李逵、张顺和张横作好人,岂不怪哉?

李通强抢民女,施恩霸占快活林,李立开黑店,张横江心里杀人越货,穆弘穆春称霸揭阳镇,戴宗欺凌牢犯,更有那十字坡上有名的“好汉”,张青孙二娘夫妇卖人肉包子,真是说不尽的“好汉”勾当。可见“好汉”与“好人”虽都有个好字,却是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那到底什么是好汉呢?

还得来到十字坡,听听张青吩咐孙二娘的话,说有“三等人不可坏他”,哪三等呢,一是云游僧道,二是各处犯罪流配的,三是江湖上行院妓女之人。前两者里都有些“惊天动地的人”,他们遇到的就分别有鲁智深和武松,还有一个被杀了的头陀,而这个头陀呢,有一个一百单八颗人头骨作成的数珠(这个杀人的数字也颇有意思),也是杀人无数。简而言之,所谓好汉,都是些杀人放火的。第三种人放在这里有点奇怪,为什么也不能杀呢?原来“那厮们你我相传,去戏台上说得我等江湖上好汉不英雄。”她们掌握着江湖上的话语权。这是在江湖上,而在庙堂之上,“行院妓女之人”对应的就是书生了。再发挥点联想,江湖上的好汉们对应的便是庙堂之上的达官贵人了。

当然,我觉得最能把“好汉”说得透彻明了的人,还是属李逵。“燕青智扑擎天柱,李逵寿张乔坐衙”这一回里,李逵跑到寿张县衙里当了回县令,让两个公吏演戏打官司,一个骂人,一个打人,李逵断案道:“这个打了人的是好汉,先放了他去。这个不长进的,怎地吃人打了,与我枷号在衙门前示众。”看似闹剧,插科打诨,若是在戏台上,想必能博得观众哄堂大笑,回头想去,却让人毛骨悚栗。我一直以为,真正好的喜剧,也必定是真正好的悲剧。笑到极致,是会让人流泪的。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得不到公平和正义,更得不到同情,拳头才是硬道理!什么是好汉?你要能“打人”,能欺负人,乃至能杀人才算得好汉。

因此,不仅是官府视百姓为草芥,所谓好汉,更是视人命为草芥。李逵杀人成性,两个斧头不分良善老幼,只管砍去,从四岁孩童,到十七八少男少女,应当也有老媪老翁。

李逵是“天杀”的,固然可恶,却也只是好汉中的一个极端,是一个代表。动手杀四岁的衙内的是李逵,可除了朱仝,其他人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在庄上将人家女儿和偷情的男子砍成一块一块的,我们风流倜傥的燕青也没觉得怎样……即便是我们心目中算是比较干净的鲁智深又如何?征辽战争结束,路经五台山,智真长老对鲁智深说道:“徒弟一去数年,杀人放火不易。”这句话我翻来覆去念了多遍,不禁悲从中来,止不住的泪水滚滚而下……

《水浒传》或许是写了一群所谓的好汉的故事,可在我眼里,写的只是一个可悲的乱世而已。这个乱世里,官府权势欺压百姓,江湖好汉杀人放火,他们榨取劫掠百姓的钱财,更用百姓的生命堆起他们争夺谈判的筹码。

说“好汉”便是杀人放火的人或许偏颇,换个中性的词,或可叫做“能力者”,就是有能力跟别人叫板的人,他们在官府面前或许属弱势群体,但同样没有道德,在弱肉强食的食物链条上属于中端,奋力向上,唯独最下端的普通百姓,任人宰割,稍能喘口气,便感恩戴德——而我又很怀疑他们大多也并没有更高的道德,只是“无能力”而已。

这或许才是乱世最痛的悲剧所在。乱世,没有道德,只有生存。

有朋友问,《水浒传》最后宋江等人被立庙,受百姓香火是个什么意思呢?说实话,我真不太确定。也许只是作者的烟雾弹,但也许仅仅只是个现实。弱者在强者眼里是个屁,但只要强者给了弱者一丁点安慰,弱者都会感恩戴德。老百姓之于宋江,就好像宋江们之于宋徽宗;宋江即便再怎么憋屈,连死了都还要向皇帝诉冤请恩。

最后,如果用一句话概括我眼中的《水浒传》,就是乱世之中,丛林法则之下的人世众生相。

有人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水浒传》说,宋太祖开国到宋仁宗时期,老百姓们还是享受了片刻的幸福时光的。

而我,不知道,天堂毕竟从未降临过人间,我们只是在丛林之中,或深或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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