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砚砚
到了一定的年纪,会有两不愿 。一不愿过生日,二不愿过年根。
过生日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却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机会去做。想要的礼物未必合心意,不如省却。年根提醒自己这一年将尽,年初许下的承诺未必全都实现。忙忙碌碌又一年,却还是留下那么多遗憾。
想起来,似乎倒还是年少青春时,应是没有愁滋味。因为拥有得少,所以随便什么都容易让人满足。因为什么结局都未说出,所以天天都有新希望。
可却又未必。
总觉得青春是一个极为模糊的名词,模糊到仿佛虚空,似乎那不过是道鸿沟,凭空就跳进了中年的岁月。倒是那年少时光总不肯消失,童年里的阳光、阴影颠颠倒倒地在文字里起伏,仿佛谁在那里把悠长的夏天拉得无比漫长。从童年到中年,像是轻轻一跃,就是当下了。
但是心底下有自己的答案,遥远的童年,凋敝的青春,没什么眷恋。对我来说,那所有的荒废成全了当下的最美。是因为终于可以学会安心,于纷扰中给灵魂一束玫瑰 。哪怕这时光一日一日如刀割,任时间的飞屑如雪落。
不再与儿子赛跑。虽然名义上他是孩子,我是母亲,可是在时间面前,我不得不退让三分。三岁时,与他嬉戏,总在他面前一步,他无论如何也追不住。直到,他大叫,他撒娇,他顿脚,才能投进妈妈的怀抱。可如今,不知哪一天,他就跑到了前面,停下来笑话妈妈,看妈妈大口地喘气。这个 游戏 ,已经再也玩不起。 这永远追不上的距离,是十年不停歇的光阴,谁也回不去。
到年底,四百多页的日记本,写得满满当当,至多余个三五页的空地。他每一天要说那么多话,他每一天要分享那么多趣事,他每一天要做那么多事,这些水滴全被存在了日记的琥珀。我无时无刻不在观察,无时不刻不在记忆。假如我们能有一架时光机望望旧日的自己,除了日记没有其他。
这些年,厚厚的日记有十多本,摞在一起是那么高。 那么高的日记,与墙边越来越高的身高尺,新的不断加进来,旧的依旧还在。可是日子啊,新的来了,旧的却不会再来。
这个时候,说些伤感的话是多么不合时宜。可是又一年过去了,看着日历,却仍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