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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无邪的孔子说浅议
时间:2024-12-23 16:51:37
答案

姚崇实

孔子是先秦诸子中最为重视文学,且对文学议论最多的人。他的文学思想十分丰富和深刻,有“兴、观、群、怨”说,“尽美、尽善”说,“文质彬彬”说,“思无邪”说等等。其中的“思无邪”说尽管古今的解释和评价甚多,但总令人有未尽其意之感,本文就此谈点一得之见 。

《论语·为政》云:“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这句话的意思是:诗三百篇,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它,就是“无邪”。

“思无邪”是《诗经·鲁颂·駉》中的一句话。《駉》分四章,分别有“思无疆”、“思无期”、“思无斁”、“思无邪”的句子,“思”是句首语气词,无实际意义,孔子所说的“思无邪”,其中的“思”字也是如此。有人把孔子所说“思无邪”中的“思”字解释成“意思”的思,引申为诗的思想、感情、意义,这是一种误解。当然,“思无邪”这句话,指的是诗的思想、感情、意义等方面“无邪”,但这不等于这个“思”字的意思一定是“意思”,即思想、感情、意义等。

宋人朱熹《四书集注》曰:“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归于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而已。然其言微婉,且或各因一事而发,求其直指全体,则未有若此之明且尽者。故夫子言《诗》三百篇,而唯此一言足以尽盖其义,其示人之意,亦深切矣。”朱熹认为,诗可以劝善止恶,其作用都在使人情性归正,然而诗的语言是细微婉曲的,而且都是因个别的事而发,能够直接指出诗使人“归正”这种共同属性,没有象孔子“思无邪”这句话这样明白到家的,这句话足以概括诗的共同意义。

清人刘宝楠《论语正义》注曰:“论功颂德,止僻防邪,大抵皆归于正,于此一句可以当之也。”刘宝楠也认为,诗或劝善,或止恶,都是要使人“归于正”,孔子“思无邪”这句话足以概括这一点。

朱熹和刘宝楠都认为,孔子“思无邪”这句话指的就是诗要使人归于正,“无邪”就是“正”。那么,什么是“无邪”即“正”呢?孔子在这里并没具体说明。但根据他的整个思想体系可以看出,“无邪”或“正”,就是符合儒家推崇的伦理道德和行为规范,即符合“仁”和“礼”的要求。

“仁”和“礼”是儒家学说的两个基本范畴,用仁支配人的思想,用礼规范人的行为,二者并用,相辅相成,这是儒家解决社会矛盾,实现社会理想的基本方法和途径。

“仁”是儒家道德的基础与核心,具有十分丰富的具体内容,表现在人的行为的各个方面。《论语·颜渊》云:“樊迟问仁,子曰:‘爱人。’”又云:“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又云:“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论语·阳货》云:“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论语·子路》云:“子曰:‘刚、毅、木、讷近仁。’”又云:“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论语·先进》云:“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论语·雍也》云:“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论语·宪问》云:“仁者必有勇”。又云:“仁者不忧。”孔子还从反面说明什么是仁。如宰予反对三年之丧,孔子说他不仁。不善于“处约”、“处乐”的人,孔子也说他不仁。“巧言令色”,也是不仁。“仁”与“不仁”还有很多内容和表现。

“礼”是儒家推崇的法律、制度、礼仪等。钱穆《国学概论》云:“礼者,《周语》:‘随会聘于周,归而讲聚三代之典礼,于是修《执秩》以为晋法。’故礼即古代之遗制旧例,与本朝之成法也。《楚语》子木曰:‘楚国之政,其法刑在民心,而藏在王府。其《祭典》有之曰:国君有牛享,大夫有羊馈。’此所谓法、典,皆礼也。”钱穆认为礼就是“古代之遗制旧列,与本朝之成法”,就是“法、典”,这些包括了法律、制度、礼仪等。孔子推崇的礼是上古至夏、商、周三代之礼。《论语·卫灵公》云:“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颜渊问如何治理国家,孔子答以用夏朝的历法,乘商朝的马车,戴周朝的冠冕,听舜时的音乐。这里的“时”、“辂”、“冕”、“乐”并不仅仅指历法、马车、冠冕、音乐,而是泛指各种制度。孔子认为,历代制度对以前都是有取有舍,不断改造,不断发展的。《论语·为政》云:“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这就是说,商礼对夏礼,有取有舍;周礼对商礼,也是有取有舍;继承周礼者,当然也是有取有舍。对以前的礼,孔子最推崇的是周礼。《论语·八佾》云:“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孔子认为和夏商之礼相比,周礼更加完善,所以要遵从周礼。朱熹《四书集注》云:“尹氏曰:‘三代之礼,至周大备,夫子美其文而从之。’”关于礼的具体内容,在《周礼》、《仪礼》等书中有具体的记载,此处限于篇幅难以详述。

儒家主张用仁支配人的思想,用礼规范人的行为,必然体现在对文学创作的要求上,孔子所说的“无邪”就是正,就是要符合“仁”和“礼”的要求。

“无邪”既是孔子对《诗》三百作出的根本性评价,也是孔子对诗歌创作提出的最基本要求,反映出他对文学思想内容的高度重视,体现出他的文学批评标准是思想内容第一。当然,他主张思想内容与艺术形式的统一,这一点从他的“尽美、尽善”说、“文质彬彬”说可以看出,但从其整个文学思想体系中可以看出他还是更重视思想内容的,他只用“无邪”一言概括《诗》三百,未及其它,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有一点需要注意,即“无邪”实际上并不能完全概括《诗》三百的内容。这一点鲁迅已在《汉文学史纲要》中谈到:“诗三百篇,皆出北方,而以黄河为中心。其十五国中,周南召南王桧陈郑在河南,邶鄘卫曹齐魏唐在河北,豳秦则在泾渭之滨,疆域概不越今河南山西陕西山东四省之外。其民厚重,故虽直抒胸臆,犹能止乎礼义,忿而不戾,怨而不怒,哀而不伤,乐而不淫,虽诗歌,亦教训也。然此特后儒之言,实则激楚之言,奔放之词,《风》《雅》中亦常有,而孔子则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我认为,“无邪”不能完全概括诗三百的内容,从根本上说,就在于《诗》三百并不完全符合仁和礼的要求。

对孔子“思无邪”说的认识

孔子是中国古代伟大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也是第一位重要的文学理论批评家,他的文学思想对中国两千多年的文学创作和文学理论批评发展,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

孔子的文学理论批评是以对《诗经》的评论为主而展开的,“思无邪”说是其一系列论述中比较重要的一个方面。“思无邪”可以看作是孔子提出的明确的文学批评标准,同时也反映出了孔子文学理论批评政治标准较宽泛的一面。

孔子在对《诗经》的评论中明确地提出了他的文学理论批评标准,即“思无邪”。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论语·为政》)“思无邪”本来是《诗经·鲁颂·駉》中的一句话。郑玄解释为描写鲁僖公“思遵伯禽之法,专心无复邪意也。”(《毛诗》笺)意思是说,鲁僖公在远郊放牧的时候,就是遵循伯禽治国的方法,专心致志,不胡思乱想。孔子借它来总括三百篇诗的意义。“思”字有两种解释:一是语助辞,没有实际意义;一是指思想内容。但对于解释全句意义来说,“这两种说法并无多大差别”①。简单地理解,孔子的意思是:《诗》三百,用一句话在概括它,就可以说,不胡思乱想。孔子巧妙地运用这个现成的句子高屋建瓴概括《诗经》的思想倾向,认为它们“无邪”,就是没有不正当的地方,即健康纯正,符合社会道德和礼仪规范。孔子站在他自己的立场,给予了《诗经》很高的评价。

“思无邪”的观点还反映了孔子的文学批评实际有它宽泛的一面。《诗》三百的内容是相当丰富的,它不仅包括大量的民歌,还包括一些统治阶级下层人士的作品,此外还有不少统治者的赞歌和颂歌。它的思想也是相当复杂的,有些诗尖锐地揭示了阶级的对立,表达了人民的愿望和要求,有些诗揭露了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和腐朽,因此,就其表达的思想而言,不好一言以蔽之。而且以孔子“礼”的标准来衡量,《诗》三百中就有不少作品,非但不是“思无邪”,反而是“思有邪”。比如那些反映男女爱情方面的诗,例如:《将仲子》、《有女同车》、《风雨》等被朱熹称为“淫奔者之诗”的诗,又如《诗经》中大量讽刺统治阶级荒淫丑恶的作品等等,按照孔子他自己的标准应该不会赞许他们表达的思想,但是,他却把它们统统都纳入“思无邪”的思想体系之内,这并非他没有看到其中存在一些似乎极端甚至犯上的作品,大概只要是从诗人的创作动机和良苦用心着想,所谓“论功颂德,所以将顺其美,刺过讥失,所以匡救其恶”,(《诗谱序》)充分理解诗人的正直感和正义性。“思无邪”说表明了孔子对于《诗经》思想内容和诗人创作目的的认可,也反映出它衡量文艺作品的政治尺度比较宽泛,表明孔子的文学理论批评观点有它实际比较宽泛的一面。

孔子“思无邪”的批评标准从艺术方面看,就是提倡“中和”之美。“无邪”就是“归于正”,就是符合“正”,即“中正”,也就是“中和”。孔子曾说:“《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论语·八佾》)“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表达的正是中和之美,欢乐而不放纵,悲哀而不伤痛,一切情感的外观都是那么得恰到好处。孔子认为男女关系、青年恋爱都应在“和谐”的分寸之内,在“合礼”的规范之内进行和完成,必须是合礼和合规范程序的。“《关雎》的‘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便是这种儒家男女之间伦理规则的典范”②可见,孔子的“中和”思想是跟政治道德联系起来的,在他看来,文艺所表现的情感不但要具备道德上的纯洁性和崇高性,即“思无邪”,而且要受到理智的节制,讲究适度、平和,不能过于放纵、任其泛滥。可以说,《关雎》所讲的“中和”是“思无邪”的具体化。另外,“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论语·雍也》);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 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论语·先进》);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 (《论语·卫灵公》);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论语·阳货》)等也反映了孔子所提倡的“中和”之美,但不可否认的是,虽然“思无邪”中体现出了“中和”之美,但是孔子的这种中和之美还处于朦胧阶段,直到荀子才对此从理论上作了概括和总结。

注释:

①张少康、刘兰富:《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发展史》(上),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6月,32页。

②谢建忠:《中国文学批评史述略》,四川出版集团,巴蜀书社,2005年9月,19页。

参考文献:

⑴张少康、刘兰富:《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发展史》(上),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6月。

⑵吉林师大报编辑部:《中国古典文学论集》,吉林师大报编辑部编辑出版,1997年12月。

⑶谢建忠:《中国文学批评史述略》,四川出版集团,巴蜀书社,2005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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