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30周四晴Day273
“志道乐学·国学经典” D416
《孟子》告子下
一
【原文】
任人有问屋庐子[1]曰：“礼与食孰重？”
曰：“礼重。”
“色与礼孰重？”
曰：“礼重。”
曰：“以礼食，则饥而死；不以礼食，则得食，必以礼乎？亲迎[2]，则不得妻；不亲迎，则得妻，必亲迎乎？”
屋庐子不能对，明日之邹，以告孟子。
孟子曰：“於！答是也，何有[3]？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4]。金重于羽者，岂谓一钩金[5]与一舆羽之谓哉？取食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6]食重？取色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色重？往应之曰：‘□[7]兄之臂而夺之食，则得食；不□，则不得食，则将□之乎？窬东家墙而搂其处子[8]，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则将搂之乎？”’
【注释】
[1]任：国名，在现今山东济宁一带。屋庐子：人名，孟子的学生。
[2]亲迎：古代婚礼仪式的一种。
[3]何有：不难。
[4]岑楼：顶尖而高的楼。
[5]钩金：衣带钩上的那一点点金。
[6]奚翅：何止。
[7]□（zhěn）：扭转。
[8]处子：未出嫁的女子。
【译文】
一个任国人问孟子的学生屋庐子：“礼仪和食物哪一样最重要？”
答：“礼仪最重要。”
那人又问道：“娶妻和礼仪哪一个重要呢？”
屋庐子答：“礼仪重要。”
那人又说：“如果非要依据礼节来吃饭，最后就得饿死；如果不按照礼节来吃饭，就可以吃到食物，这样还需要按照礼仪来吗？如果按照礼仪（亲迎）来娶妻，就娶不到妻子；不按照礼仪（亲迎）来娶亲，就可以娶到妻子，这样也一定要按照礼仪（亲迎）来娶亲吗？”
屋庐子答不上来，第二天去了邹国，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孟子。
孟子回答说：“回答这个问题有什么难的？如果不比较根基的高低，而只根据顶端来比较的话，那么就算是一块方寸大的木头也能够比又尖又高的塔高。金属要比羽毛重，但是一个带点金属的衣袋就会比一车的羽毛重吗？用吃的重要面和礼仪的次要面来比较，何止吃的重要？拿娶妻的重要面和礼仪的次要面比较，何止娶妻重要？你回去这样回答：‘把哥哥的胳膊扭折才能够得到吃的，不扭折就得不到吃的，还要扭折吗？爬过东边人家的墙壁去搂抱人家未出嫁的女儿，就能够娶妻，不搂则就无法娶妻，难道要去搂吗？’”
【解析】
此篇讲述的是具体情况应该学会具体分析的道理。一般情况下，礼仪高于一切，重于吃饭，也重于娶妻。只是，凡事都有高下主次之分，所以不能将关乎人类生存延续的吃饭、娶妻等重要事务和礼仪方面的细节相提并论。所以说，在对两样事物进行比较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两样事物放在同一水平面上。
二
【原文】
曹交[1]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诸？”
孟子曰：“然。”
“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长，食粟而已，如何则可？”
曰：“奚有于是？亦为之而已矣。有人于此，力不能胜一匹雏[2]，则为无力人矣。今曰举百钧，则为有力人矣。然则举乌获[3]之任，是亦为乌获而已矣。夫人岂以不胜为患哉？弗为耳。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徐行者，岂人所不能哉？所不为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
曰：“交得见于邹君，可以假馆[4]，愿留而受业于门。”
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耳。子归而求之，有余师。”
【注释】
[1]曹交：据传为曹君的弟弟。但是孟子时期，曹国已经灭亡，所以信息并不准确。
[2]一匹雏：一只小鸡。
[3]乌获：传说中的大力士。
[4]假馆：借个住处。
【译文】
曹交问孟子：“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尧舜，有这个说法吗？”
孟子回答：“有。”
曹交问：“我听说周文王有十尺高，商汤有九尺高，而我曹交有九尺四寸高，只知道吃饭而已，我该怎样成为尧舜那样的人呢？”
孟子说：“这没什么难的，只要去做就可以了。假如有一个人，他的力气都不能提起一只小鸡，他就是一个没有力气的人。如果能够扛起三千多斤的东西，就是一个有力气的人。这样说来，能够举起乌获能够胜任的力量，就是乌获了。难道人该为不胜任而忧愁吗？只是不愿意去做罢了。跟在长者后面慢慢地行走，称为悌；快速地越过长者在前面走，称为不悌。速度慢一点，难道人不能做到吗？只是不愿意去做罢了。尧舜之道，孝悌而已。你穿尧穿过的衣服，说尧说过的话，做尧做过的事，就可以变成尧了。你穿桀穿过的衣服，说桀说过的话，做桀做过的事情，你也就会变成桀了。”
曹交又说：“曹交如果见到邹君，就可以向他借个地方住，我愿意留下来拜您为师。”
孟子说：“尧舜之道和大路是一样的，哪有那么难懂呢？就担心他们不去寻找罢了。你回去寻找吧，会遇到很多值得学习的人。”
【解析】
“圣贤”是儒家思想中的最高人格，孟子所说的人人都可以成为尧舜，也正体现了这一思想。孟子主张，每一个人都应该有尧舜的这一境界，有一个一辈子努力追寻的目标。此外，有了目标，还要学着进行具体的实践，只要去做了，才会有所得。这一篇鼓励人们追寻自己的目标，为了目标而做出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