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假日在我们的生活中占有了越来越大的比重,一年中有近三分之一的时间为休假日,休假与人们的生活和生命发生着日益紧密的联系。今年,两个节日相伴而来,元旦刚过,春节又近,我们又将享受七天长假。如何看待过年与休假,自己如何休假?这里有五位文化界知名人士各抒己见。
心中保留往昔的年俗 钟敬文(民俗学家)
日月匆匆,又到了岁尾年头的时候了。而今年的这个时候,却还带有一种特殊的意义。它是二十世纪结束、二十一世纪来临的时候,是人们千载一逢的非常时候。
我的童年和青少年是在南海之滨的一个小市镇度过的。在那些时期,新年,特别是春节,是一年中童心最感欢乐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庆祝节日的鞭炮声、锣鼓声,那些穿街过巷的狮子舞队,那些老少相逢的互相祝福,那些吐着芳香的花卉摆设……种种声响、形象和气氛,都像银屏上所显示的一一涌现眼前。它使我进入一种异乎日常的神异境界。
近年来,社会和人们的生活方式(包括民俗)起了很大的变化。但是,人们(特别是文化比较滞后或上了年纪的人们)的生活上,在心理上还保留着一些过去年节的风俗习惯。这不仅使他们一时生活感到充实,更使他们在精神上把现在和过去连接起来。
近来有些"现实主义"者,对节日一类的传统文化抱有一种自己的看法。他们认为这种传统的活动,劳民伤财,无益(甚至有害)于人民生活。他们看不到它的无形的但是巨大的精神作用。
民间的某些节日,是民族现在成员与伟大的祖国和先民创造的文化联系起来的纽带。它是一种决不可缺少的民族凝聚力!
假日对我没太大的吸引力 朱家溍(文史家)
我认为对于家住甲地而工作岗位在乙地的同志们来说,春节要放的一周长假是太好了。另外对于想要出外旅游的同志们也是令人非常愉快的安排。至于每周双休日,对于每日有繁重体力劳动或机械而又紧张的脑力劳动者而言,也是非常需要的,联想到抗日战争期间粮食部门工作以及文革期间我的五年干校生活,都使我对假日的盼望,有"大旱之望云霓"之感。
我家住在北京地安门东大街,距离我的工作地点故宫博物院很近,不存在甲乙两地问题。至于出外旅游我也是可有可无。因为全国各地除西藏尚未去过以外我都曾经亲莅其境。有些名胜还去过不止一次,有些地方住过较长时间,虽然有时也想旧地重游,但是一念之间立即想起现在有些古迹名胜被后开发的商店宾馆喧宾夺主,再加上许多彩色缤纷的包装,笼罩着全景,实在让人扫兴。况且节假日交通也拥挤不堪,不如在家里好,所以这个一周的假日对我也没什么吸引力。近几年我担任着几部大型图书的主编任务,工作量不算小,下午在家也还要继续作。也有时暂且把工作放下,看看书,或临帖写写字,等于休息。有时伏案时间稍长些就活动一下,例如在院子里扫一扫落叶,或认真一招一式练一出"夜奔"、"挑滑车"等武戏。也有时用伴奏录音带调嗓子唱一出,感觉五脏六腑都很舒服。双休日和节假日只是上午不到办公室,而工作仍照旧。
我看休闲 华君武(漫画家)
现在爱说休闲,休闲是时髦,有休闲服装、休闲皮鞋、休闲旅游,传媒有休闲女郎、美容、洗头、洗澡,还有休闲漫画,可称吃喝玩乐尽休闲。
工作和休息的关系早已明确,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我们的休息日本来每周一天,现在就成为双休日,一年365天毛估一下休假日就占去了将近三分之一,分量也够重了。
如果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去强调吃喝玩乐,连原来的战斗漫画也要换成休闲,在新来的二十一世纪,还有许多战天斗地的任务要我们大家去奋斗去完成,世界上霸权主义依然存在,过分去强调休闲,合适吗?对将要负担起重任的青少年合适吗?
作家难得休闲 池 莉(作家)
近两年,我们的生活里增加了不少休闲假日,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除了大家都知道的休假带动消费之外,我觉得它还有更加广泛的意义,至少从作家的角度来看,阅读文学书籍的人会比较地多起来。也许我的想法比较幼稚,因为休闲假日里,生活小区一片麻将声,风景点到处都是旅游者,餐馆里挤满了吃客,然而,去图书大世界看看,竟也是顾客盈门,比平常热闹多了。我从前一心要当作家的目的之一,就是妄想取得支配时间的自由,到哪里觉得有趣,一呆就希望呆个够,一玩也希望玩个够。假如从前有现在这么多的休闲假日,真不知道是否会影响我写作的勤奋。我艰苦奋斗多年,好不容易成了专业作家,终于获得了支配工作时间和经常外出旅行的自由。可是现在天下大变,大家都拥有许多休闲假日了,相反作为作家的我,走到哪儿心都不闲,笔也不闲,总是难得彻底休息,看来作家真不是一个好职业,谁让我喜欢上了这么个职业呢?
过年时节想父母 郁钧剑(歌唱演员)
我的父母都是在春节前后去世的。
母亲去世那天,我正在中央电视台《军营文化天地》做迎新年的节目。当妻子将噩耗用电话直接打到摄影棚时,我顿时流下了沉痛的泪水。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劝我别做这期节目了,因为迎新年是欢快的,母亲去世却是悲伤的,他们怕我把握不住情绪。而此刻的我却一直在回想自己十几岁时,告别父母参加工作那天母亲对我说过那句话:"儿行千里母担忧啊,而母亲最担忧的是怕你工作做不好……"我对导演说,继续拍吧,母亲的在天之灵会理解我此刻的"欢乐"的。
父亲是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年的年初四去世的。本来与妻儿都商量好了,那年争取少上晚会,尽可能回家多陪陪孤单的老父亲,然而却身不由己。演员这职业,决定了越是在老百姓休闲时,自己越要忙碌。父亲去世时,我刚参加完春节晚会并随中国艺术家代表团抵达美国。
从此,每到新年,我都会思念父母,思念他们就是在心头忏悔自己的愧疚。从小是他们含辛茹苦地把我养育成人,而在他们的晚年,我竟十几年来没能陪他们吃过一顿除夕的团圆饭。如今,面对日益长大的孩子,我也常常扪心自问:"你把多少个节假日留给了他?"
难忘儿时年景 黄 宏(演员)
说起过年,脑子里不由得闪现出小时候的情景,那是一个幸福的年、难忘的年,是一个有着浓浓年味的年。
在火墙上摆着一挂挂红色的鞭炮之后,我们就忙着买年货,贴春联。我们弟兄三个,每年妈妈还要给我们做上一身一模一样的新衣裳。那时生活困难,吃肉限量,为了过年吃得更好一些,一进腊月家里就开始吃素,因此,三十晚上的那顿红烧肉就显得格外香。
日子过的真快,一晃我女儿都上学了。我总想从她的身上找出我当年盼年的感觉,但找不到。现在的孩子对年节很淡,因为他们天天过年。我自己的变化就更大了,每年一入冬首先想到的是春节晚会。在我的书架上挂着一串春节晚会入门的胸卡,查了查,十二个,整是一个生肖,虽说胸卡的质量越来越好,可照片的模样是一年不如一年啦。
小时过年穿新衣,现在可好,每年演小品都是穿上最破的衣裳。也许是条件反射,每年在春节晚会现场只要一端起盒饭我就会想起家里的那顿红烧肉。算了算已有十二年没有陪家人过年了,想起来有些歉疚。
我怀念童年,怀念那种轻松的感觉。一顿饭香半年、一件新衣穿一年的日子也许不会再有了,但我希望真情永存。中国人应该珍惜自己的节日、自己的年,年也是需要爱心去呵护的。圣诞节过得再热闹,也代替不了自己的春节,代替不了中国式的家人团聚。
过去人们注重物质,现在人们注重精神。春节晚会就如同年夜的一顿大餐,而小品就是大餐中的一盘小菜。大鱼大肉吃腻了,用它爽爽口吧!
我今年春节晚会的小品叫《家有老爸》,讲述的是一段家家都有的亲情。我和我们剧组的全体同仁愿把这盘小菜送给千家万户的老人,同时也送给我的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