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年,福王之籓已有期,忽传旨庄田务足四万顷。廷臣相顾愕眙,计田数必不足,则期将复更,然无敢抗言争之者。邦华首疏谏,廷臣乃相继争,期得毋易。巡视银库,上祛弊十事,中贵不便,格不行。巡按浙江,织造中官刘成死,命归其事于有司,别遣中官吕贵录成遗赀。贵?族奸民纪光诡称机户,诣阙保留贵代成督造。邦华极论二人交关作奸罪。光疏不由通政,不下内阁,以中旨行之。邦华三疏争,皆不报。是时神宗好货,中官有所进奉,名为孝顺。疏中刺及之,并劾左右大奄之党贵者,于是期满久不得代。
四十四年引疾归。时群小力排东林,指邹元标为党魁。邦华与元标同里,相师友,又性好别黑白。或劝其委蛇,邦华曰:“宁为偏枯之学问,不作反覆之小人。”闻者益嫉之。明年以年例出为山东参议。其父廷谏时为南京刑部郎中,亦罢归。邦华乃辞疾不赴。天启元年起故官,饬易州兵备。明年迁光禄少卿,即还家省父。四月,擢右佥都御史,代毕自严巡抚天津。军府新立,庶务草创,邦华至,极力振饬,津门军遂为诸镇冠。进兵部右侍郎,复还家省父。四年夏抵京,奄党大哗,谓枢辅孙承宗以万寿节入觐,将清君侧之恶,邦华实召之。乃立勒承宗还镇,邦华引疾去。明年秋,奄党劾削其官。
崇祯元年四月,起工部右侍郎,总督河道。寻改兵部,协理戎政。还朝,召见,旋知武会试,事竣入营。故事,冬至郊,列队扈跸,用军八万五千人。至是,增至十万有奇。时方郊,总督勋臣缺,邦华兼摄其事。所设云辇、龙旌、宝纛、金鼓、旗帜、甲胄、剑戟,焕然一新,帝悦。明年春,幸学,亦如之。命加兵部尚书。时戎政大坏,邦华先陈更操法、慎拣选、改战车、精火药、专器械、责典守、节金钱、酌兑马、练大炮九事。
京营故有占役、虚冒之弊。占役者,其人为诸将所役,一小营至四五百人,且有卖闲、包操诸弊。虚冒者,无其人,诸将及勋戚、奄寺、豪强以苍头冒选锋壮丁,月支厚饷。邦华核还占役万,清虚冒千。三大营军十余万,半老弱。故事,军缺听告补,率由贿得。邦华必亲校,非年壮力强者不录,自是军鲜冒滥。三营选锋万,壮丁七千,饷倍他军,而疲弱不异。邦华下令,每把总兵五百,月自简五人,年必二十五以下,力必二百五十斤以上,技必兼弓矢火炮,月一解送,补选锋壮丁之缺,自是人人思奋。三大营领六副将,又分三十六营,官以三百六十七人计,所用掾史皆积猾。邦华按罪十余人,又行一岁二考察之令,自是诸奸为戢。
营马额二万六千,至是止万五千。他官公事得借骑,总督、协理及巡视科道,例有坐班马,不肖且折橐入钱,营马大耗。邦华首减己班马三之一,他官借马,非公事不得骑,自是滥借为希。
京营岁领太仆银万六千两,屯田籽粒银千六十两,犒军制器胥徒工食取给焉。各官取之无度,岁用不敷。邦华建议,先协理岁取千四百,总督巡视递节减,自是营帑遂裕。
营将三百六十,听用者称是。一官缺,请托纷至。邦华悉杜绝,行计日省成法。每小营各置簿,月上事状于协理,以定殿最。旧制,三大营外复设三备兵营,营三千人,饷视正军,而不习技击,益为豪家隐冒。邦华核去四千余人,又汰老弱千,疏请归并三大营不另设,由是戎政大厘。
仓场总督南居益言:“京营岁支米百六十六万四千余石,视万历四十六年增五万七千余石,宜减省。”邦华因上议军以十二万为额,饷以百四十四万石为额,岁省二十二万有奇。帝亦报可,著为令。帝知邦华忠,奏无不从,邦华亦感帝知,不顾后患。诸失利者衔次骨,而怨谤纷然矣。
其年十月,畿辅被兵,简精卒三千守通州,二千援蓟州,自督诸军营城外,军容甚壮。俄有命邦华军撤还守陴,于是侦者不敢远出,声息遂断,则请防寇贼,缉间谍,散奸宄,禁讹言。邦华自闻警,衣不解带,捐赀造炮车及诸火器,又以外城单薄,自请出守。而诸不逞之徒,乃构蜚语入大内。襄城伯李守锜督京营,亦衔邦华扼己,乘间诋諆。邦华自危,上疏陈情,归命于帝。会满桂兵拒大清兵德胜门外,城上发大炮助桂,误伤桂兵多。都察院都事张道泽遂劾邦华,言官交章论列,遂罢邦华闲住。自是代者以为戒,率因循姑息,戎政不可问矣。邦华前后罢免家居二十年。父廷谏无恙。
十二年四月,起南京兵部尚书,定营制,汰不急之将,并分设之营。谓守江南不若守江北,防下流不若防上流。乃由浦口历滁、全椒、和,相形势,绘图以献。于浦口置沿江敌台,于滁设戍卒,于池河建城垣,于滁、椒咽喉则筑堡于藕塘。和遭屠戮,请以隶之太平。又请开府采石之山,置哨太平之港,大垦当涂闲田数万顷资军储。徐州,南北要害,水陆交会,请宿重兵,设总督,片檄征调,奠陵京万全之势。皆下所司,未及行,以父忧去。
十五年冬,起故官,掌南京都察院事,俄代刘宗周为左都御史。都城被兵,即日请督东南援兵入卫,力疾上道。明年三月抵九江。左良玉溃兵数十万,声言饷乏,欲寄帑于南京,艨艟蔽江东下。留都士民一夕数徙,文武大吏相顾愕眙。邦华叹曰:“中原安静土,东南一角耳。身为大臣,忍坐视决裂,袖手局外而去乎!”乃停舟草檄告良玉,责以大义。良玉气沮,答书语颇恭。邦华用便宜发九江库银十五万饷之,而身入其军,开诚慰劳。良玉及其下皆感激,誓杀贼报国,一军遂安。帝闻之,大喜,陛见嘉劳。邦华跪奏移时,数诏起立,温语如家人,中官屏息远伏。其后召对百官,帝辄目注邦华云。旧例,御史出巡,回道考核。邦华谓回道而后黜,害政已多。论罢巡按、巡盐御史各一人。奉命考试御史,黜冒滥者一人,追黜御史无显过而先任推官著贪声者一人。台中始畏法。
十七年二月,李自成陷山西。邦华密疏请帝固守京师,仿永乐朝故事,太子监国南都。居数日未得命,又请定、永二王分封太平、宁国二府,拱护两京。帝得疏意动,绕殿行,且读且叹,将行其言。会帝召对群臣,中允李明睿疏言南迁便,给事中光时亨以倡言泄密纠之。帝曰:“国君死社稷,正也,朕志定矣。”遂罢邦华策不议。未几,贼逼都城,亟诣内阁言事。魏藻德漫应曰:“姑待之。”邦华太息而出。已,率诸御史登城,群奄拒之不得上。十八日,外城陷,走宿文信国祠。明日,内城亦陷,乃三揖信国曰:“邦华死国难,请从先生于九京矣。”为诗曰:“堂堂丈夫兮圣贤为徒,忠孝大节兮誓死靡渝,临危授命兮吾无愧吾。”遂投缳而绝。赠太保、吏部尚书,谥忠文。本朝赐谥忠肃。
翻译:
李邦华,字孟..,吉水人。早年跟同乡邹元标接受教育,跟自己的父亲李廷谏一同考中万历三十一年(1603)乡试举人。他们父子两个互相激励,身穿布衣,徒步到京师参加会试。第二年,邦华考中了进士。他初任泾县知县,政绩优异,受到吏部的考察、推荐,本来朝廷打算升用他为御史,正碰上当时党派争论刚刚发生,朝臣很多人攻击顾宪成,邦华跟他们意见相反,就被看成是东林党人。因此,过了两年他才接到这一任命。上任以后,邦华上书讲了十条关于效法祖宗用人办法的意见:一、内阁不应当专门用翰林院出来的词臣;二、词臣不应当专门担任翰林院的职务;三、词臣不应当到宫廷里边的书房中担任教习;四、六科都给事中不应当有能出入朝廷不能出入宫廷的限制;五、御史的升迁不应当一概取决于任职期满后的考核;六、在吏部请了假的官员不应当累计资历做到正郎;七、守关、守仓等差使不应当专门使用举贡、任子;八、调换、选拔、推举出来的地方官不应当一下子就当上京官;九、进士改充教职不应当都专门使用举贡、任子;十、边方州县的长官不应当都任命举人来充任。这篇奏疏交上后,神宗未予答复。 四十一年(1613),福王到自己封地去的时间已经决定,神宗忽然传下圣旨要求给福王的庄田务必达到四万顷。廷臣吃惊地互相看着,估计田数一定不足,那么福王到封地去的时间又要改变了,但是没有人敢抗言争论。邦华首先上书议论,廷臣于是相继起来争论,福王到藩地去的时间才决定下来不再改变。邦华又曾经去巡视银库,上书列了十条祛除弊端的办法,宦官认为对自己不利,就给挡了回来,没被采纳。后来邦华去巡按浙江,织造中官刘成死后,朝廷命令把他的事务交回给官府来办,又另外派遣了一名中官吕贵来收取刘成的遗产。吕贵教唆一名坏人纪光假称机户到京城来请求留下吕贵,让他接替刘成督办织造。邦华上书极力讲述他们两个人互相勾结弄虚作假的罪恶。纪光的上书不通过通政司,也没发下给内阁,最后用宫廷里直接传下圣旨的办法实现了他们的目的。邦华三次上书争论,神宗都没有答复。当时神宗贪财,中官有所进献,都被称为孝顺。邦华的奏疏批评到了这一点,并且弹劾神宗左右偏袒吕贵的大宦官。因此邦华任职期满后,长期没人去接他的旧任。 四十四年,邦华称病回乡。当时一群小人都在竭力排挤东林,把邹元标指为党魁。邦华与元标是同乡,相互之间是师友关系,他的脾气又喜欢辨别是非。有人劝他做人要圆滑一些,邦华说:“我宁为偏枯的学问,不做反复的小人。”那些人听说后更加恨他了。第二年,根据年限规定把邦华调出,让他去做山东参议。他的父亲廷谏当时任南京刑部郎中,也被罢官回家了。邦华于是就推辞生病,没有去赴任。 天启元年(1621),邦华起复原任,前往整顿易州兵备。第二年,他升为光禄少卿后,回家看望父亲去了。四月,朝廷提升他为右佥都御史,让他去接替毕自严巡抚天津。当时天津的军府刚刚开设,各项事务都是草草上马,邦华到任后极力加以整顿,使津门军成了各镇的表率。邦华升任兵部右侍郎后,又返回家乡探望父亲。四年春天邦华抵达京师,阉党大吵大闹,说枢辅孙承宗在万寿节来朝见皇上时将要“清除皇上身边的坏人”,事实上是邦华引他来的。熹宗皇帝立刻勒令承宗返回驻地,邦华自己请病假回去了。第二年秋天,阉党弹劾并削除了邦华的官籍。 崇祯元年(1628)四月,邦华起任为工部右侍郎,总督河道。不久改任兵部右侍郎,协理军政。邦华回到朝廷,受到庄烈帝召见,过后主持了武会试,事后进到军营中。按照惯例,皇上冬至祭天,部队列队护驾,用兵八万五千人,当时增加到了十多万人。当时庄烈帝正要祭天,总督随行部队的勋臣缺乏人选,就让邦华兼管这件事。邦华所布置的云辇、龙旌、宝纛、金鼓、旗帜、甲胄、剑戟都焕然一新,庄烈帝很高兴。第二年春天庄烈帝视学,邦华又布置得很好。庄烈帝命令给他加官为兵部尚书。当时兵政十分乱,邦华首先提出要改变操练方法、慎重选择将吏、改造战车、精制火药、集中武器、责成防官、节约金钱、酌情兑马、演习大炮等九件事。 京营一向有占役、虚冒的弊端。占役就是士兵为诸将服劳役,一个小营中这样的士兵能达到四五百人,并且还有卖闲、包操等弊端。虚冒就是部队没有这么个人,诸将及勋戚、宦官、豪强以自己家的仆人冒充军队中的壮丁,每个月支取一份厚饷。邦华加以清查,收回了占役士兵一万人,清出虚冒一千人。三大营兵力十多万人,有一半是老弱之人。按照惯例,京营部队名额短缺时允许报加,这些老弱之人大都是通过贿赂进来的。邦华对各营士兵都亲自加以考试,不是年轻力强的一概不录用,从此京营中很少有随便充数的士兵了。三营中选一万名先锋,七千名壮丁,他们的军饷比别的士兵多一倍,但是也一样是些虚弱不堪的士兵。邦华下令,每个把总手下五百士兵,每个月自行从中挑选五个人,年龄必须在二十五岁以下,力气必须在二百五十斤以上,本领必须是兼能弓箭火炮,每个月选送一回,添补先锋、壮丁的缺额。从此部队中人人都想要努力了。三大营下边领了六名副将,往下又分为三十六营,军官按三百六十七人计算,他们所用的掾史都是些老奸巨猾的人。邦华审查后把十多个人予以治罪,又颁布了一年考察两次的命令。从此那些坏人们都收敛起来了。 京营中马匹原有数额是两万六千,到这时只剩下一万五千了。别的官员办公事都可以借骑,总督、协理及巡视科道官,按惯例都有坐班马,不像话的人还要折价把马买走,所以营马损失很大。邦华首先把自己的班马减少了三分之一,别的官员来借马,不是公事不许他借骑。从此随便借出的少了。 京营每年领取太仆银一万六千两,屯田籽银一千零六十两,犒赏官兵、制作器械、各种杂工的伙食费都从中开支。各级将吏无限制地讨要,每年的用度都不够。邦华建议,首先由协理每年支取一千四百两,总督、巡视官员依次递减,自此京营里的库银就宽裕起来了。 京营中将领三百六十人,随便由主管者负责增补,一个位置空下来,请托的人都纷纷来争。邦华全都回绝,实行按天考察成绩的办法,每个小营里各备一个功劳簿,每个月把各人所干的事情汇报给协理,以便确定优先。按原来的制度,三大营之外还另外设了三个预备兵营,每营三千人,军饷跟正营相似,但是不操练武艺,便成为有权势人家隐冒的宝地。邦华核减了四千多人,又裁减了一千老弱士兵,然后上书奏请将预备营归并进三大营,不再另设,从此兵政得到了很大改善。 仓场总督南居益说“:京营一年支取米一百六十六万四千多石,比万历四十六年增加了五万七千多石,应当减省下来才是。”邦华于是上书主张士兵以十二万为定额,粮饷以一百四十四万石为定额,每年减少了二十二万多石。庄烈帝也批复说可以,便写下了作为定令。庄烈帝了解邦华为人忠诚,对他的奏请无不答应,邦华也感激庄烈帝对他的信任,所以大胆革新,不顾后患。那些失利的人对邦华怀恨入骨,对他的怨言、诽谤也逐渐多起来了。 这年十月,京城郊区受到攻打,邦华选派了三千精兵去守卫通州,两千精兵去增援蓟州,自己亲率各路部队驻扎在京城外边,军容浩大。不久朝廷传令让邦华的部队撤回来看守女墙,于是哨探不敢远出,内外消息就中断了。邦华这时请朝廷防备土匪,缉捕间谍,解散不法团伙,严禁传播谣言。自从接到战警,邦华衣不解带,严兵待敌,捐款出来制造炮车及各种火器,又因为京师外城兵力单薄,自请出守。可是那些不得志的家伙捏造了流言蜚语,传入宫中。襄城伯李守钅奇总督京营,也恨邦华压过自己,这时乘机诋毁他。邦华自感不安稳,上书陈情表白,同时还权给庄烈帝。恰好这时满桂的部队在德胜门外抵抗大清部队,城上点燃大炮帮助满桂,误伤了满桂很多士兵。都察院都事张道泽于是就弹劾邦华,言官也上书谈论,朝廷就罢了邦华的官,让他回乡闲住。从此接任的人都拿邦华作为教训,大都因循守旧,姑息养奸,兵政也就没法子讲了。邦华前前后后被罢官,在家里闲住过二十年,他的父亲廷谏也还健在。 十二年(1639)四月,邦华复起,出任南京兵部尚书,确定军营编制,裁减不必需的将官,合并原先分设的部队。邦华认为防守江南不如防守江北,防守长江下游不如防守上游,于是从浦口考察到滁州、全椒、和县,观察地理形势,绘成地图进呈给朝廷。他在浦口沿江修建了敌台,在滁州设置了驻防士兵,在池河修建了城墙,在滁州、全椒咽喉地藕塘修筑了堡垒。和县遭到贼兵屠戮,邦华请求把他划归太平州。又申请在采石山上开设军府,在太平的港道上设置哨所,大力开垦当涂一带的几万顷闲田,储备军粮。徐州是南北交通要害,水陆交通会合的地方,邦华奏请在那里驻扎重兵,设总督一名,由他发号施令征调部队,奠定两处皇陵、京城万无一失的局势。他的奏章都被交给有关部门讨论,还没来得及执行,邦华因为给父亲守丧离去了。 十五年(1642)冬季,邦华起复故官,掌管南方都察院的事务,不久接替刘宗周当了左都御史。都城受到攻打,邦华立即请求让自己率领东南地区的援兵前往入卫,艰难地拖着病体出发了。第二年三月来到九江。当时左良玉的几十万败兵败将声言缺饷,要去南京运国库银过来,大小船只蔽江东下。南京的士绅、百姓一个晚上搬迁几次,文武大吏都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不知如何是好了。邦华叹气说“:中原一带安静的国土只剩下东南地区这个角落了。我身为大臣,怎么忍心看到内部决裂,在局外袖手旁观,离开这个地方呢!”于是停下船起草一篇檄文给良玉,责以大义。良玉理亏,回信时话说得很恭敬。邦华就使用见机行事的特殊权限把九江的库银拨出十五万两给良玉当军饷,又亲自到他的部队中开诚布公地进行了慰劳。良玉和他的部下都很感动,发誓要杀贼报国,这支部队整个才安定下来。庄烈帝听说后非常高兴,召见邦华来进行了嘉奖、慰劳。邦华跪着讲话讲了好一会儿,庄烈帝几次要他站起来讲,口气温和,像对待自家人一样,宦官们远远躲在一边,吓得不敢出气。后来庄烈帝召见百官时,目光总注视着邦华。按照原来的规定,御史到外地巡视,回朝后再对他们进行考核。邦华认为回来后再进行考核、罢免,害事也害得太多了。他弹劾并罢免了巡按、巡盐御史各一人。奉命考试御史时,邦华又罢了一名不称职的御史,又把一名没有明显过错但以前当推官时贪婪的名声很大的御史追罪免了。都察院的官吏们这才有了畏法心理。 十七年(1644)二月,李自成攻下了山西。邦华秘密上书请求庄烈帝固守京师,同时仿照永乐年间的旧例,让太子到南都监国。过几天没得到回复,邦华又请求把定王、永王分封到太平、宁国二府,让他们拱护两京。庄烈帝收到奏疏后动了心,绕着大殿行走,一边读一边感叹,打算按他讲的办。恰好这时庄烈帝召见群臣,中允李明睿上书说南迁为好,给事中光时亨检举他号召别人,泄漏了机密。庄烈帝说“:国君为国家而死是本分,朕已经打定这个主意了。”于是拒绝考虑邦华的办法。不多天,贼寇兵临都城,邦华立即到内阁去商量国事。魏德藻信口答复他说“:暂且等等看吧。”邦华叹着气出来了。后来,邦华带着御史们想登城参战,一群宦官挡住他们,不让上去。十八日,外城失守,邦华跑到文信国的祠堂里过夜。第二天,内城也失守了,邦华于是对着信国的木主作了三个揖说“:邦华死于国难,请跟随先生到墓下去吧!”写下一首绝命诗说“:堂堂大丈夫是圣贤的徒弟,忠孝大节呀我誓死不易,临危授命呀我不能对不起自己。”接着他上吊自杀了。 明朝当时追赠邦华为太保、吏部尚书,谥忠文。我朝给他加谥号为“忠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