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主义"这个词,最先是由法国政治学家、思想家托克维尔使用的。在19世纪40年代,他在考察了美国9个多月后写下了《论美国的民主》一书。这本书收在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中。托克维尔在这本书中最先提出了"个人主义"这一概念,并对它作了详细系统的阐释。
个人主义的内涵,一般来说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个人主义,是泛指西方从文艺复兴以来,随着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发展,随着反封建压迫和神权统治的斗争而形成的以个人为中心的思想。狭义的个人主义,主要是指"个人主义"(Invidualism)这一概念出现以后的个人主义思想体系及其理论,也即是西方的一种政治哲学和社会哲学。其主要内容是:虽调人是价值的主体,相信每个人都具有价值,高度重视个人的自我支配,自我控制,自我发展。一句话,个人主义是以个人为本位的人生哲学。
小说的主要人物祥子,他的个人意识成为了故事发展的线索。而他的个人意识是独特的,是只有旧中国才有的个人主义——把拚命干活挣钱看成“天底下最有骨气的事;首先祥子是一个破产的农民,他骨子里的思维方式就是农民式的,这一点可以从他在试过很多种工作后,最终选择拉洋车看出。尽管他已经没有土地但是他仍然习惯去作一个个体劳动者,他可以选择工厂,可以选择跑堂,但是他却选择了至少是他认为和土地一样靠得住的洋车。个体劳动意识是祥子行为的主导意识,这点可以从祥子同其他车夫很少交谈看出,他不需要伙伴,他认为“以自己的身体和力气作基础…然后省吃俭用一年二年…这是必能达到的一个志愿和目的。”老舍在这里埋下了一个伏笔“这决不是梦想。”这当然是梦想,因为随着故事的发展证明祥子的个人主义是荒诞的。从他个人奋斗的唯一目标——一部属于自己的洋车可以看出“这是他的志愿,希望,甚至是宗教”城市似乎是给予了这个外来户以希望,但他三年的努力不到半年就被乱兵抢去。果然只是一个梦想啊。但祥子仍然不肯放弃拥有自己的一辆车的梦想,尽管他对自己的追求不无怀疑,几度动摇,但仍然不断振作起来,再度奋斗。应该说,祥子以坚韧的性格和执拗的态度与生活展开搏斗,构成了小说的主要情节内容。而一次次搏斗的结局,总是以祥子的失败告终的,他终于未能做成拥有自己一辆车的梦。老舍以五四的现实主义精神批判了这个社会是一个吞噬理想的社会。那么对这种理想对个人主义老舍又是抱什么态度呢。老舍至少肯定了这种出于个人主义的奋斗目标是一种理性的信仰。我们可以从小说中祥子对夏太太的拒绝,对虎妞的反感,与对拉曹先生摔倒后的主动承担责任看出,祥子还是保有者淳朴与忠厚的。祥子的个人主义是与阮明资产阶级式的个人主义有本质不同的,是积极向上的。但是老舍认为这是保持不了的,随着离开了土地,一步步的融入城市。这种理想是一步一步在堕落的。可以说祥子的奋发向上正是其生命堕落的轨迹,祥子的出场是美好的,“像一棵树,坚壮,沉默,而有生气”,他与其他的车夫是作对比的,随着“三起三落”他开始逐渐为车夫们同化。直至成为堕落的、自私的、不幸的、社会病胎里的产儿,个人主义的末路鬼。而这一切正基于祥子对洋车的追求。老舍为主人公设置这样一个结局,并不是个人的突发奇想。如果我们去探索一下五四所留下的精神遗产的话,我们可以发现五四的文化先驱们鼓吹科学与民主要求张扬个性,但是其实他们是不赞成个人主义的。他们更倾向于以批判个人主义来达到鼓吹团结一致的目的,(当然也有例外的这就是张爱玲和鸳鸯蝴蝶派之类的,这也是城市文学,但却不是贫民文学因为那是写给有闲人士看的,当然左翼作家的作品也不是真正的贫民会去读的。此为赘笔不谈。)从老舍对于祥子命运的设置我们可以看出左翼作家们对于劳动人民的美德首先是肯定的,但是他们认为这种美德的来源并不是先进的而是小农意识的附着物。他们的美德是建立于个人奋斗可以改善生活这一个梦想。
可是随着梦想的受挫,这种个人奋斗的自私与狭隘就会与城市的罪恶交媾,,以至于分不清是敌是友,彻底从人转变为畜生。从祥子身上我们可以看出人民还是认识到了“独自一个是顶不住天的”可是他们最终选择的却是回到人和车厂,把自己交给了刘四父女。从此死了心,认了命,变成一个“仿佛能干活的死人”。这种小农的个人主义在社会现实面前碰壁后竟然是服从于命运像恶势力屈服,而且最终在小福子死后由一个活在地狱里的好鬼变成一个彻底没有信仰的伥鬼,出卖了阮明。可以说左翼作家对于这种社会现实下人性的反思是深刻的。这的确是无数下层人民命运的写照。为人所欣慰的是左翼作家们除了批判对于这种个人主义有的更多的还是同情,老舍在叙述祥子堕落悲剧时的又同时总是帮其找出现实给予的各种借口为其开解。只有在祥子像败家子一样彻底不肖了以后才给以批评,可以说老舍对于这个人物以及全天下的劳动人民不只是怒其不争更多的是慈父般的爱护。可以说这也是新文化运动留下的人道主义传统,左翼作家对于个人主义的认识可以归纳为:他们的悲惨命运是必然的,但是如果换一个社会他们会是完美的,原罪不在他们,在于社会。当然值得声明的是《骆驼祥子》并不是一部讨论个人主义者在当时社会必然失败的小说,小说中小马儿的爷爷和小福子都是能为别人牺牲自己得人,但是没一个有好下场。祥子的三起三落与虎妞的难产也并非是直接有祥子的个人主义导致。仔细推敲祥子所遇的事件其实无论祥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其结果都不会好的。本文只是借小说来阐述三十年代左翼作家对个人主义的理解。“谁能救祥子?”其实谁也救不了祥子,包括祥子自己。